從上至下、從左至右分別為金蓮花、菖蒲、蜀葵、石榴花、佩蘭，這些花草均在端午前后生長、綻放。 　　張曉楠繪 　　圖①：端午時節(jié)，安徽黃山市黟縣縣城西街外的大片荷塘里，荷花盛開，令人陶醉。 　　吳壽宜攝（資料圖片） 　　圖②：制作香囊的六味藥材。 　　郭瑞亨繪

芳菲菲其彌章

——讀《離騷》識香草

吳瀟湘

　　草木是一種文化。孔子在講到學(xué)《詩經(jīng)》的意義時，曾強(qiáng)調(diào)“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”。屈原《離騷》中運(yùn)用大量香草意象比喻詩人高潔的品格，表達(dá)了詩人的無限情思與高遠(yuǎn)抱負(fù)。

　　香草之芬芳，或?yàn)轲ビ簟⒒驗(yàn)榍遒�、或�(yàn)樾晾保�不僅寓志，還可祛病，在人們的倫常日用、一飲一啄、攝生養(yǎng)性之中，另有一功。

　　朝飲木蘭之墜露兮

　　夕餐秋菊之落英

　　木 蘭

　　木蘭，又稱辛夷，姿容優(yōu)美，芬芳馥郁，多喻君子。為現(xiàn)今的木蘭科植物望春玉蘭或紫玉蘭。其木可制舟槳。

　　辛夷入藥，辛溫開竅，解肌散表。南朝醫(yī)家陶弘景稱“小時氣辛香”，李時珍在《本草綱目》中記載“其苞初生如荑而味辛”。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兩件香囊、兩件草藥袋中都有辛夷。可見，自古以來辛夷就作為香草隨身佩戴，祛穢保健。辛夷是治療頭面疼痛和鼻塞鼻炎的良藥，也可用作面脂，能使肌膚光澤。

　　秋 菊

　　秋菊，菊花的別稱。《禮記》有云，“季秋之月，鞠有黃華”。菊花秋天開花，色彩豐富，香氣獨(dú)特。

　　《荊州記》記載，漢代南陽有菊水，其源旁悉生芳菊，水極甘馨，常飲能祛病強(qiáng)身，人多長壽。太尉胡廣引種至洛陽，處處傳植。其苗可以入菜，花可以入藥，囊可以為枕，釀之可以飲。陶淵明賦予了菊恬淡超然、不媚于俗的人格魅力。高人隱士常種菊于籬落畦圃之間，以此自喻孤高絕塵。

　　菊花有疏散風(fēng)熱、清肝明目之效。種類不同，功效各有側(cè)重。白菊長于祛風(fēng)，貢菊主明目，杭菊善利咽，野菊可消炎。菊花不僅可泡水代茶飲，還能制成藥枕香囊一類，取其芳香之功。張愛玲在《金鎖記》中有一處閑筆，寫趙嬤嬤枕了一個菊花葉子枕頭，可使眼目清涼。想來為作者身邊所見常事，從另一個側(cè)面可以看出，菊花枕在近現(xiàn)代仍然十分流行。

　　蘭芷變而不芳兮

　　荃蕙化而為茅

　　芷

　　芷，一般指白芷。蘼蕪白芷愁煙渚，白芷生長于林下溪邊等幽僻之處，幽香陣陣。

　　古時人們在立春之日多以白芷、桃皮、青木香三種香草煮水沐浴，以示隆重，也可祛除寒邪。白芷入藥，解表散寒、祛風(fēng)止痛、通鼻竅，善治外感風(fēng)寒和頭身疼痛等癥。

　　白芷芳香避穢，是制作防疫香囊的常用材料之一。《當(dāng)代中藥外治臨床大全》中記載了一個防疫香囊三香散，取白芷、蒼術(shù)、石菖蒲、廣藿香等藥各3克，共研細(xì)末，裝袋置于香囊中，佩戴身上，時時嗅聞，可預(yù)防時疫。

　　荃

　　荃，即菖蒲，得名于蒲類之昌盛者。香氣濃郁，可提取芳香油。千百年來，菖蒲是端午節(jié)不可或缺的主角。

　　分食粽子、懸掛蒲艾、飲菖蒲酒的端午民俗沿襲至今。吳地風(fēng)俗，以雄黃末屑、蒲根和酒以飲，即為傳說中的雄黃酒。以余酒點(diǎn)染小兒的額、胸、手足心，可杜絕蛇虺之患。

　　夏秋之夜納涼，燃一把菖蒲和艾葉，輕煙裊裊，可驅(qū)蚊滅蟲。古人夜讀，常置一盆菖蒲于案幾之側(cè)，不僅詩意盎然，尤奏護(hù)目之效。

　　菖蒲種類繁多，如水菖蒲、石菖蒲、九節(jié)菖蒲等。端午節(jié)懸掛者多為水菖蒲。服食入藥則以石菖蒲為上，有化濕開胃、開竅豁痰、醒神益智、理氣活血等功效。

　　戶服艾以盈要兮

　　謂幽蘭其不可佩

　　艾

　　艾，艾草。植株馨香濃烈，入饌?cè)胨幗钥伞?/p>

　　艾草是古代預(yù)防瘟疫的一株奇草。《本草綱目》記載有白蒿、白艾等，其中以湖北省蘄春縣所產(chǎn)的“蘄艾”為勝。舊稱五月五日采艾，或以艾絨熨灸，或以艾草與柳葉桃葉菖蒲等浸泡沐浴，可以辟瘟疾。

　　艾以全草入藥，溫經(jīng)散寒、去濕止血。端午前后，濕熱之氣漸長，此時，家家戶戶灑掃庭除，采來艾草掛在門楣或煙熏房屋，其特殊芳香可驅(qū)蚊蟲。艾葉性溫，曬干搗碎得“艾絨”，灸上一炷，溫通經(jīng)脈，強(qiáng)身健體。以艾沐浴泡足，散寒通痹。

　　蘭

　　蘭，此處多指佩蘭。蘭若生春夏，芊蔚何青青。佩蘭芳香宜人，可紉可佩，可膏可浴。

　　佩蘭入藥，性平味辛，有芳香化濕、醒脾開胃、發(fā)表解暑的功效。制作香枕，可安神助眠；制成香囊，可醒腦辟穢。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物中也有內(nèi)裝佩蘭的香囊。用佩蘭泡水洗澡，正是“浴蘭湯兮沐芳”，可止癢舒筋活絡(luò)，還能緩解皮膚病。

　　蘭葉春葳蕤，桂華秋皎潔。《離騷》中香草繁多，雖意象相似，卻各美其美。草木有本心，正如詩人借香草所喻的高志美德，香草的性味功效也本自天成，它們各自含芬吐芳。

　　（作者為國家中醫(yī)藥博物館展覽策劃部主任，本報(bào)記者施芳采訪整理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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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談端午植物

白文明

　　吃粽子、佩香囊、斗百草……古往今來，人們在日常生活中逐漸形成了許多端午習(xí)俗，這些習(xí)俗與形形色色的植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

　　就地取材

　　南北粽葉各不同

　　粽子是端午節(jié)的標(biāo)志性食品，深受人們喜愛。論口味，有甜咸之分；論形狀，有尖角、四角等不同樣式；論粽葉，有箬竹葉、棕櫚葉、芭蕉葉、柊葉、竹筍衣、葦葉等多種選擇。

　　種類繁多的粽葉是人們就地取材的結(jié)果。箬葉是禾本科箬竹屬箬竹的葉子，箬竹廣泛分布于我國長江流域，是南方常見的地被竹種之一。箬竹葉含有豐富的粗蛋白質(zhì)、氨基酸、礦物元素等多種營養(yǎng)物質(zhì)。《本草綱目》中記載箬竹葉具有清熱止血、解毒消腫等藥用價(jià)值。此外，箬竹葉片闊長、寬度適宜，因此在南方常被用作粽葉而廣為栽培。

　　北方常用葦葉作粽葉。葦葉是禾本科蘆葦屬蘆葦?shù)娜~子，蘆葦是多年生高大禾草，水生或濕生，多生長于北方的江河湖澤、池塘溝渠沿岸和低洼地等，具有耐鹽堿、耐水澇、適應(yīng)性強(qiáng)的特點(diǎn)，在南方也有分布，是我國分布最廣泛的草本植物之一。蘆葦中含有蘆葦多糖、有機(jī)酸、黃酮類化合物等活性物質(zhì)，對增強(qiáng)免疫功能有重要作用。由此可見，粽葉一般都含有對人體有益的葉綠素和多種氨基酸等成分，聞之清香四溢，其特殊的防腐作用也使粽子易于保存。

　　不同粽葉做成的粽子味道略有差異，正因?yàn)槿绱耍�它們才代表了故鄉(xiāng)的味道。粽子已經(jīng)成為中國歷史文化積淀最深厚的傳統(tǒng)食品之一。在湖南邵陽等地，粽葉還成為鄉(xiāng)村振興的“致富葉”。

　　祈福保健

　　香囊里的傳統(tǒng)意蘊(yùn)

　　佩香囊也是端午節(jié)常見的習(xí)俗，心靈手巧的婦人喜歡手工縫制香囊，它既是一種民間刺繡工藝品，也把吉祥安康的祈福之意密密匝匝縫入其中。香囊里包的大部分是中草藥，如蘇藿香、薄荷、川芎等，可以起到提神醒腦、化濕消暑、驅(qū)蚊辟穢的作用，蘊(yùn)含著中醫(yī)“治未病”的健康理念。

　　蘇藿香為唇形科藿香屬植物全草，多年生草本，莖直立，四棱形，略帶紅色，稀被微柔毛及腺體。葉對生，橢圓狀卵形，先端銳尖，基部圓形或略帶心形，邊緣具不整齊的鈍鋸齒。花序聚成頂生的總狀花序，花冠唇形，紫色或白色，花冠外被細(xì)柔毛。具有健脾益氣、解表散邪、利濕除風(fēng)、清熱止渴的功效。

　　薄荷是唇形科薄荷屬植物，葉對生，葉片長圓狀披針形或橢圓形，兩面沿葉脈密生微毛，葉緣基部以上具有整齊或不整齊扁尖鋸齒。莖方形，密生白色絨毛。花頂生，開紫色、白色和粉紅色的花穗，唇形。多生于山野、濕地、河旁。全株青氣芳香，是常用中藥之一，治感冒發(fā)熱喉痛，頭痛，目赤痛，肌肉疼痛，皮膚風(fēng)疹瘙癢。

　　川芎屬傘形科藁本屬草本植物，莖直立圓柱形，中空，上部分枝，莖部的節(jié)膨大成盤狀，葉柄基部擴(kuò)大抱莖，復(fù)傘形花序生于分枝頂端。具有祛風(fēng)止痛、理氣活血、生肌排膿等功效。

　　孩童佩戴的香囊，一般會加入朱砂、雄黃。外層包裹五彩的絲布，系以五色絲線，精致美觀、清香四溢。

　　2000多年以來，各地端午習(xí)俗雖有差異，但都離不開各類植物的科學(xué)應(yīng)用，無不表達(dá)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殷殷期盼。

　　（作者為中國科學(xué)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員， 本報(bào)記者施芳整理）

 

 

　　《 人民日報(bào) 》（ 2022年06月03日 05 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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