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時代呼喚新筆墨(堅持“兩創” 書寫史詩)
2021年12月14日,我有幸現場聆聽了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一大、中國作協十大開幕式上的重要講話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:“廣大文藝工作者要有學習前人的禮敬之心,更要有超越前人的競勝之心,增強自我突破的勇氣,抵制照搬跟風、克隆山寨,邁向更加廣闊的創作天地。”這樣的重要論述令我印象深刻且頗有感觸。對于中國畫而言,在深入研究藝術傳統的基礎上,進行創造性轉化、創新性發展十分必要。
開始學畫時,我就喜歡中國畫里的人物畫,特別喜愛中國畫特有的筆墨韻味。筆墨,使中國畫具有了特殊的生命力。無論時代如何變遷,無論中國畫的風格如何多元,筆墨都承載著最有活力、最有價值的“文化基因”。
自上大學以來,我一直堅持創作水墨寫意人物畫,并在其中尋找筆墨之道。記得大學一年級時,有次素描課的內容是去山東沂蒙山寫生,回到學校后,我根據自己的所見所感和速寫記錄,利用課余時間創作了水墨寫意人物畫《山娃娃》。畫作中,一群山里的孩子在放學路上聚在一起,講述抗戰故事。這幅作品后來入選了江蘇省的展覽,并發表在刊物上。我卻并未因此而感到滿足。后來很長一段時間,我的創作轉向古裝工筆人物,我的本科畢業創作《水滸組畫》和研究生畢業創作《揚州八怪》,雖然先后獲得第六屆、第七屆全國美術作品展銀獎,但并不能令我完全滿意,因為我還是想用真正屬于自己的寫意筆墨去畫現實生活里的人物。終于,我決定放下工筆,專心研究水墨寫意人物畫。1998年,我創作了水墨寫意人物畫《戰洪圖》,表現解放軍戰士奮不顧身抗擊洪水的情景。該作獲得第九屆全國美術作品展優秀作品獎,成為我的“水墨雕塑”的首次亮相。
“水墨雕塑”并非憑空而出,而是在深研傳統筆墨造型經驗的基礎上,推陳出新的產物。我用水墨“寫”出物象的體積感,在筆墨造型的質感上做加法,在寫意語言的構造上求轉型,在繪畫意趣的取向上謀新境,經歷了十多年步履艱難且屢遭挫敗的探索過程。在此期間,我努力厘清、修正自己對傳統中國畫筆墨的誤讀,摒棄由此養成的諸多陳規。同時,我深入體會、感悟傳統中國畫寫意筆墨的自然法度與科學精神。我逐漸認識到,中國畫特有的寫意筆墨是很講求科學性的,那些法度的形成皆因崇尚自然、師法造化。無論是山水畫里的“三遠法”“披麻皴”,還是人物畫里的“十八描”,都是經過對自然形態“傳移模寫”轉化構建而來,都是仿生式的筆墨提煉。我進而領悟到,其實中國畫從來都不排斥寫實,也非常講究空間關系,就像線條不等于筆墨一樣,追求寫意絕不等于背棄寫實,寫意是中國畫特有的寫實方式。在我看來,中國畫傳統中確立的勾、皴、點、染等技法,好似寫意筆法的分解動作,它們提示我,造型的各層次輪廓與體塊,完全可以在寫意筆墨表現中,似建筑的整體澆筑那樣,化零為整、一氣呵成。
筆墨可以跨越時空,它屬于傳統,也屬于現代和未來。《戰洪圖》之后,我的“水墨雕塑”創作除了繼續圍繞人物題材展開外,也開始向花卉、禽鳥、魚蟲等題材拓展,意在提升筆墨對不同造型的表現能力,打通筆墨與題材之間的界限。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標。我不斷嘗試,創作了“魚鷺”等多個系列作品。
近些年,圍繞百幅“戰士”系列展開的創作,進一步加深了我對筆墨的理解。這一系列作品以我的父親——一位新四軍老兵,與同他一樣視死如歸、奮力抗戰的將士們作為表現對象,結合濃淡靈動的筆墨,塑造出一系列英雄形象。為了在創作中有充分的依據,我收集了一萬多張相關老照片,反復認真研究照片上的人物神態、服飾裝備和場景氣氛,用心揣摩每一個吸引我的細節,盡力用簡潔青澀的筆墨,繪出每一位戰士眉宇間的淳樸與不屈,以及那從容身影背后的硝煙味道。這次創作經歷,既令我難忘,也使我的心境和技藝得到一次凈化和升華,讓我明白:筆墨里的風骨境界是從人的內心流淌出來的,心里有什么,筆下就有什么。
長期以來,我的中國畫創作一直保持著研究的狀態。我始終相信,傳統中國畫里還有許多深藏著的奧秘沒有被解開,這為中國畫的創造性轉化、創新性發展留出巨大空間。新時代呼喚新筆墨,以緊隨時代的筆墨不斷激發新的藝術創造,是美術工作者應有的責任擔當。
(作者為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)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2年07月17日 08 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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